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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里的搀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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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,伫立在夜幕笼罩的尧渡河堤坝上,遥望着北方,零星的灯火忽明忽暗,若隐若现;远处星空下面,山连着山,而山的那头,便是我的家乡。此刻,心里空荡荡的,河水汨汨流淌,却带不走思念的忧伤,任由那风徐徐迎面而来,莫名惆怅涌向心头。曾经,那里有我久久的牵挂,挥之不去。

透过那灯火的尽处,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老家。昏暗的灯光映着父亲和母亲佝偻的身影,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,时而看看墙上的钟,时而望望窗外的夜。其实我知道,他们不是在等谁,而是母亲阵发性耳鸣像万马奔腾、像海浪呼啸,正折磨着她。母亲睡不了,父亲自然也是无法入眠,他因眼疾,视力模糊多年,却时刻陪伴在母亲身边,母亲的一举一动,父亲立刻心领神会。我的脑海里还时常闪现着父亲搀扶母亲上卫生间、按摩母亲脚底的画面。他们就这样,无数个漫长夜晚的陪伴,相互关爱,相互支持,蹒跚在迟暮。

我自从走上金融工作岗位,就离开了家乡。30多年来,常回家看望父母,成了我唯一的坚持。2018年夏天的某日,像往常一样,我回家一进门就去后房看望父母。只见母亲缓缓地转过身,艰难地挪着步,枯瘦的身躯有些前后晃动,知道是我回来了,似乎眼睛一下亮了许多。接下来的固定模式,就是和我聊聊家长里短的那些事,我听得越认真,母亲越开心。每次回家后,我还喜欢弄点手机随拍。傍晚时分,雨过天晴,拍完山村的风景,正准备回屋,只见父亲搀扶着母亲在门前阳台上,时而来回走动,时而坐着休息,夕阳余晖轻柔地洒在他们的身上。听到枝头小鸟的叫声,我突然想起了抓拍,急忙打开手机的镜头,拍下了几个瞬间,令我最满意的,是父亲挽着母亲进门时的那张背影照。

父亲仅读了三年书,1955年,19岁的父亲就当上了农业合作社社长,被当时领导戏称“小鬼社长”,随后干过公社综合厂厂长,最后在信用社主任岗位上退休。1956年,父亲获安徽省首届“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”表彰,也因此父亲退休后享受省劳模待遇。父亲自1955年入党,次年就任高级社党支部书记,以及后来十余年,一直是公社社直党总支书记。父亲退休后还多次被政府抽调搞中心工作,两次被信用社聘请搞基建,从不要额外的报酬。2008年汶川地震,父亲主动找到党组织,交纳了200元的特殊党费。退休后,他还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。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,善良勤劳,生儿育女,操持家务,年轻时就落下了病根,以致到老体弱多病。父母膝下三儿两女,我们兄弟三人常年在外工作,多数时间不在老人身边,母亲多亏了父亲无微不至的呵护。二哥夫妇退休落家陪护,以及姐姐就近照顾,才让我牵挂的心放下了许多。

在城市的公园里,我看到的老人,多是女的搀扶着男的,而在乡下老家,我看到的总是父亲搀扶着我的母亲。我的印象中,从没看到父亲被人搀扶的情景。他跌过摔过,尤其是2010年,75岁高龄的父亲做了胃切除手术。可他总是那么坚强而勇敢,不让任何人搀扶,连我们这些做儿女的,伸出手去扶一把,也往往被他断然挡回。父亲在我的记忆里,总是那么高大伟岸,就如一棵参天大树,我们都是他荫护下的小草。

去年是我们家最悲伤的一年,父亲和母亲相继离开了我们。留给我们的是他们六十余年来风雨同渡、相濡以沫的精神食粮和那张父亲搀扶着母亲的照片。我深深地懂得,这些瞬间的记录是最难得的,随着时间的推移,会越发显得珍贵。想着想着,远处的那几盏灯火,似乎变成了两道烛光,在略带寒意的夜风中,轻轻地闪着,弱弱地摇着。我的眼睛湿润着、模糊着……

我再次抬起头,望着远方家乡的星空,念着父母的往昔,不由地感叹:世上最高的不是山峰,而是父母月下的背影;世上最深的不是沟壑,而是父母脸上的皱纹;世上最美的不是风景,而是父母夕阳里的搀扶。

戴正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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